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尸骨无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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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5-9-29 00:19:29 | 显示全部楼层 IP:
终于找到了地府的办事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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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5-9-29 21:27:39 | 显示全部楼层 IP:海南海口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15
  过了很久,终于轮到我了。
  窗口内坐着的阴差脸色苍白,冷冰冰的无任何表情。他拿起桌面上的印章,狠狠地砸在一张表格上,仿佛他跟表格有仇。
  他头也不抬的道:拘魂证——
  我一脸茫然:拘魂证?什么拘魂证?
  阴差抬起头,那木然的眼珠盯着我,道:你没有拘魂证?那谁把你拘过来的?
  我耸了耸肩,道:没有人拘我啊,我自己来的。
  我将事情经过粗略地说了一遍。阴差恨得牙痒痒的,骂道:奶奶的,无常局这帮杂种越来越不像话了,一个星期忘一个,老是要我们给他擦屁股。
  阴差举起一张刚刚收过来的纸片,说:拘魂证是拘你魂的无常给开的证明,上面有一组号码,相当于你在阳世时的身份证号码,凭号码等候安排轮回,越来越多的孤魂野鬼企图蒙混过关去投胎了,没有拘魂证,我不能让你过关。
  我紧张的道:我真不是孤魂野鬼啊,我的头七才刚过——
  阴差不耐烦的指着旁边一个写着“稽查处”的房子道:过那边查一下,如果不是孤魂野鬼就补办个拘魂证再过来。
  我谢过阴差,便向房子走了过去。
  回来。阴差吆喝道
  我不解地看着他。他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了一丝苍白的笑意,那笑意挂着脸上,竟然让人生出一丝恐怖。
  阴差将一个像POS机一样的东西递了过来,僵硬的咧着嘴道:请你对我的工作评分。
  细一看,POS机上有三个按键,上面分别写着“好”、“很好”、“非常好”。
  我操,这还用评吗?
  让社会和谐是商人捞金的资本,这也是我安身立命的法宝。我在非常好的按键上狠狠地按了一下。完毕,阴差又面无表情的将机子收了回去。
  我敲了敲稽查处的门,走了进去。办公桌背后的稽查员木然的抬起了头。呲牙、咧嘴,我的笑容多么亲切,涂着谄媚:领导,我是来补办手续的。
  稽查员的脸很黑,厚厚的嘴唇泛着腥红,像从烟囱钻进屋子里偷咬过鸭子一样。他低下头在一张纸上来回地画着,冷冷的问道:叫什么名字?
  我叫李山,领导。
  稽查员拿出一个像机场安检器的东西,喝道:把头伸过来——
  我把头伸了过去。他一把将我死死按在桌面上,然后把安检器搁在我的头上。安检器发出一道绿光,直射进我脑海内。
  安检器发出嘟的一声后,稽查员把我的头放开,皱着眉头盯着安检器绿色的小屏幕。
  他盯着我说:你不是孤魂野鬼,但我不能给你开拘魂证。
  我一怔,惊问:为什么?
  因为你的骨灰不见了,骨灰是魂魄的根据地,如果连骨灰也不知道在哪里,也只能当作是孤魂野鬼了,你必须找到骨灰,我们才能给你补办拘魂证。
  我申辩道:我的尸体让人给偷了,我也不知道他们将我的骨灰扔到哪里去了啊——
  稽查员不耐烦地挥挥手道:那是你们阳间的事,我们管不着,你找不到根,就不能办证,去吧,去吧——
  我失落地向外走去,脚步沉重,有如被马蜂蜇过,臃肿而迟缓。
  稽查员在背后叱道:回来——
  我一怔,难道还有戏?
  我连忙转了回去。稽查员指着前面的一张椅子,示意我坐下来。
  我一头混沌的坐在椅子上。稽查员喃喃的念了几句像咒语一样的东西,然后中指向外一挥,一股绿光箭一般的射了出去。
  半晌,一个朐軁着身子,瘦得像竹杆一样的男子走了进来,他对稽查员哈了哈腰。
  稽查员道:李山,你认得他吗?
  我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个男人,好眼熟,可就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。
  男子朝我扑了过来,双手扯着我的衣领道:还我骨灰,赶紧将我的骨灰拿回来——
  我大吃一惊,看见了他左手虎口上黄豆般大小的黑痣,他就是那个代我躺进火化炉里的男人?
  我装作糊涂的问:骨灰?什么骨灰啊?
  办公桌后的稽查员道:李山,我们查到你用他的尸体偷龙转凤,代你火化,骨灰也被你们拿走了,留也无用,你就还给人家吧,好让他可以投胎——
  男子松开了手,带着哀求的道:是啊,你留着也没用,还给我吧——
  我想起了那瘦仵作抡起的大腿,骨灰已经被他踢了下山。我歉疚的道:骨灰已经被扔掉了,要不我带你去找吧。
  稽查员不耐烦的挥了挥手,将我和瘦子赶了出来。
  我和瘦子从地府办事处出来,沿着狭长的走廊出了殡仪馆。


  瘦子跟在我的身后,一句话也不说,带着一丝涩味。
  我们一前一后的走在大街上,风很大,逆着风,我们走得很艰难。一些纸屑和塑料袋吹在我们的脸上,那上边残留着食物的味道,于是,我们身上便沾上了人间烟火。
  我回头对弯着腰的瘦子说:走快一点吧,还有很远的路程。
  瘦子点头哎哎地应着。对不起了啊,我说道。
  啊,什么?瘦子吃惊的看着我。
  偷了你的尸体而且连骨灰也扔掉了。想着如果找不到骨灰将永远要做孤魂野鬼,我感同身受的替他恨起了自己。
  瘦子脸上的颊肌有节奏的跳了跳,他嚅嚅的道:就当是报答了你——
  我一愕:报答,报答什么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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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5-9-29 21:36:05 | 显示全部楼层 IP:
一屋鬼,吓嘿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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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5-9-30 21:15:52 | 显示全部楼层 IP:海南海口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 16
  看得出瘦子很拘紧,他的眼神带着卑恭,看我的时候,带着仰视的意味:董事长,我们都还没死的时候是见过面的,您贵人多忘事——
  哦,我们见过?我的脑袋开足马力,快速地转动着。看他的衣着,是个穷人。除了项目上那几个要做钉子户的,我还真从来没正视过那些死穷鬼,这个瘦子一点印象也没有。我不想再去回忆,帮他找到骨灰就算了,免得以后缠着我。
  我腆着肚子,走在前面,背后的瘦子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,像是我的跟班。老实说,我有点看不起他,我拿他塞进上千度高温的炉子里炼成灰,然后又把他的骨灰弄丢了,如果他上来揪着我就是一顿暴揍,或许对他尚有少许敬畏,可他那毕恭毕敬的样子,着实是个软骨头,如一堆烂泥,难以让人看重。
  我们两个没有影子,但又像影子一样的家伙,穿过了整个城市,沿着郊外的公路,向着雷公岗进发。
  在经过雷公岗不远的村庄里,我们又与那条害我弄丢尸体的黑狗相遇了。它看见了我,身上的毛蓬松了起来,像发怒的雄狮,狂吠了起来。我天生惧狗,特别是那些动不动就会咬人的土狗。那汪汪之声,似一记记响雷,像要把我的魂魄打散。我跳到瘦子的背后,紧紧地扯着他那件油腻腻的卡其布上衣,探出半个头,紧张地盯着那条黑狗。
  瘦子的身子被我扯得向下坠着,他竟然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,一改路上畏畏缩缩的模样,浑身充满力量,对着黑狗狠狠地飞起一脚。他那竹杆一样的腿,从狗头上穿过,刮起一股阴风。
  黑狗受了惊,呜呜地叫着钻进了旁边的草垛里。瘦子回过头,脸上带着谄媚:董事长莫怕,狗已经走了。
  我掸了掸身上粘着的草屑,觉得很丢脸,竟然在这个看不起的人面前表现得如此懦弱。
  我哼了一声,拂了拂手,昂起头,沿着村边的田埂向雷公岗走去。


  看着被毁的坟堆,恨由心生。那被翻起的黄泥土,如心里泛起的酸水,血红色的棺材盖横在被弄得乱七八糟的穴坑上,厚厚的棺内落满了黄土,场景惨不忍睹。
  瘦子发出一声惊呼,扑进坑内,小心翼翼地抚摸着棺木的边沿,喃喃的道:楠木,正宗的柳州金丝楠啊。他闭着眼睛,鼻子沿着棺沿深深地吸了一溜,木材发出的清香,让他很是陶醉。那样子,像一个提着高仿LV皮包的女子,顾不得脱掉掉跟的高跟鞋,一歪一扭地扑向停车场,呜咽着惊呼:哗,法拉利——
  瘦子摸着摸着,就泪流满面了,他哽咽着,似是对我说,又似是自言自语的道:我的家人只给我准备了一副杉木薄板,还是没有上漆的,呜呜——
  我不耐烦的道:人都死了,用什么装载,有那么重要吗?
  瘦子的鼻音很重,像患了重感冒,哽咽着说:土豪哪知屌丝的痛。
  土豪一词,在我脑海中的理解就是镶着大金牙,挂着手指粗的链子,粗鲁地呼呼喝喝的暴发户。我很讨厌别人用这个词来形容我。
  我站在坟前的东北角,抡着大腿比划了一圈,说道:骨灰盒就是从这里踢下去的,我们顺着这个方向去找吧。
  坟前的野草和荆棘很浓密,我和瘦子像两条蛇,钻了进去。带着倒刺的野滕穿过我们的身体,还有各种受了惊吓的昆虫在我们的身上乱跳。我们估算着骨灰盒划过的轨迹,划定了一个直径四米的方向,向前搜索。
  搜索了许久,一无所获。瘦子从荆棘丛中抬起头,疑惑的问:你确定是这个方向?
  我努力地回忆着那瘦仵作抡起的腿,最终肯定的点了点头。瘦子无奈地说:可能踢得太远了,我们再往下找找?
  终于,在再往下三十米的地方,看见那个破裂了的骨灰盒,盒的边沿有动物的齿印,看来是被山里的野狗拖啃过。瘦子的骨灰洒在了每一片叶子上,看样子,有部分不知被风吹向了何方。
  瘦子跪在地上痛哭,双手掩脸,泪水从指间渗出,黏乎乎的。我的心里再次泛起歉疚,默默无言,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  我捡起地上破裂的骨灰盒,捉住一片树叶,小心翼翼地将上面的粉沫抖进盒子里。抖了一片又一片——
  瘦子哭过后,无奈地接受了事实。他折了一张大大的野山芋的叶子,结了一个窝,将叶子上的灰沫刮进窝内,然后又将窝里的倒进我手中的盒子里。他爬在地上,睁着的圆圆的眼珠,不放过每一张小小草叶。
  刮光了每一片叶子,大约找回了三分之二的骨灰。我将骨灰盒塞进瘦子的手中,他将盒子斜斜的侧竖着,害怕再从裂缝中漏走一粒粉沫。他脸上掠过一丝痛苦,自言自语的喃道:下辈子注定要做个缺胳膀少腿的人了。
  对不起。我再次道歉。
  瘦子盯了我半天。我觉得很不自在,便将脸转过一边去。他叹了一口气,道:我受过你的三千元恩惠,也许这是上天要我还给你的吧,现在,我们就扯平了,我再也不欠你的了。
  三千元?什么三千元?我再次迷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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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5-10-1 17:34:17 | 显示全部楼层 IP:
下辈子注定要做个缺胳膀少腿的人了
搭客哥,你听谁说的?好狂哟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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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5-10-1 21:09:13 | 显示全部楼层 IP:海南海口
凤凰传奇 发表于 2015-10-1 17:34
下辈子注定要做个缺胳膀少腿的人了
搭客哥,你听谁说的?好狂哟~

骨灰都不完整,你还想投胎做个完整的人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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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5-10-1 21:17:43 | 显示全部楼层 IP:
搭客佬整天忽悠靓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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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5-10-2 00:29:04 | 显示全部楼层 IP:海南海口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 17
  看着骨灰盒上的那条裂痕,我咬了咬牙,道:我将那楠木棺材和墓地都送给你,作为一点小小的补偿吧。
  瘦子眼里闪过一道精光,他不相信地问:啥?那,那楠木棺材,送——,送给我?
  我嗯了一声。瘦子脸上露出了一丝惊喜:那,那可值大钱啊,真的送我?
  连墓地也一起送你了。我重复道。
  瘦子马上就忘记了下辈子将要缺胳膀少腿的苦恼。看着他喜形于色的的脸,有一股悲哀,像山风一样,刮得心里拔凉拔凉的。人为财死,鸟为食亡,都已经化灰了,还如蝇逐臭。区区一条楠木棺材,对我来说是九牛一毛,而瘦子却终其一生可能也买不起,他心中的欣喜是我无法理解的,就如他无法理解我为何这么大手笔,随手一送就是金丝楠木棺材和墓地。这相当于向领失业救济的人,送一幢独幢别墅和法拉利跑车,足以让他感到晕眩。
  


  我和瘦子将棺木里的泥巴扒了出来,然后他满心欢喜的将骨灰倒了进去,我们再吃力地将棺盖盖上。
  我累得像要散架,一屁股坐在棺木之上。瘦子惊呼,让我吓了一跳,连忙站了起来。
  瘦子走过来,将袖管拉长,抹了抹棺盖上的黄泥,鼓着嘴巴吹了吹,又往上面哈了气,再用衣袖擦了擦,然后才吡着牙道:董事长请坐——
  一粒山蚊飞进我惊讶地张开的嘴巴里,恶心从里向外漫延。
  我对站在一旁的瘦子说:坐吧,你也歇一会——
  瘦子摇摇头,说道:你坐,董事长你快坐——
  看着恭恭敬敬的瘦子,想起了几个月前的我。那时我也是站着,坐着的是市长大人,他请我坐在他身边。
  就如旁边放置了一颗炸弹,沙发上也插着许多针芒,我燥动不安的舐着干燥的嘴唇,手从大腿上放进裤袋里,觉不妥,又从裤袋里抽出,晾在沙发上,最后,还是从沙发上搁回大腿上去,脸上的笑容比有生以来加在一起的总和还要灿烂,因为只要眼前的这个人签个名,那几个亿的大项目就到手了。这对我实在太重要了。
  市长其实是我的小学同学,那时候我还揍过他,可现在他比我的亲爷爷还威严。
  每个人的骨子里都会不自觉的对金钱和权力仰望,最容易让人产生距离的也就是这两样东西了。
  站在泥坑里的瘦子像根旗杆,左右摇晃。我问道:你叫什么名字?
  我叫阿龙,董事长。、
  阿龙。
  哎——。尾音拖得很长,有讨好的意味。他的态度让我浑身不自在。我拍了拍棺盖,道:现在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,你也别叫我董事长,叫我李山或山哥吧,过来,坐下来,我们聊聊天。
  阿龙在离我三十公分外的地方坐了下来。我挪了挪屁股,靠向他,手搭在他的肩上。阿龙像受了恩宠,身子因为紧张而变得僵硬。我搂了搂他的肩,道:别这样——,你是怎么死的?
  阿龙扭头向我,眼里尽是疑惑:山哥对我真没一点印象?
  我的头痛欲裂,实在想不起哪里有过交集。阿龙望着远处婆娑的树梢,哀伤的眼神像山脊,延绵起伏而深不可测。



  他开始向我讲述关于他的故事。
  阿龙是个三轮车夫,在南城路口守了十多年,每天早上七点出门,直到晚上六点多才回家,如果运气好,一天拉几趟货物,能挣六七十元,运气不好或下雨,那这天就连伙食费也没有。
  他每天光着膀子躺在树下,旁边摆一张硬纸牌,纸牌上写着“搬家、拉货”。每当有人驻足,他便像个嗅觉灵敏的猎犬,一骨碌的爬起来,脸上带着媚笑:老板,你拉什么——
  谈好价钱后,阿龙将满是汗臭味的汗衣往肩膀上一搭,一个跨步跃上车座,翘着屁股蹬着三轮车,吱呀吱呀地响着,屁颠屁颠的跟在雇主的后面,那古铜色的背脊泛着油光,在毒辣的阳光照射下,像一尾反肚的草鱼,在混浊的河水中垂死挣扎。
  尽管阿龙早出晚归,每个月所剩的也是廖廖无几。没有兄弟姐妹,父母双亡,只给他留下一间破瓦房。因为贫穷,在三十七岁那年,才娶了个有精神的女人。
  女人的精神病不是天生的,在外面打工不知受到了什么打击,回来后就疯了,每天蓬头垢面,看见人便羞涩的低头窃笑,有时还会发花痴,抓住放学路过的小学生,把他坐在胯下,疯狂地撕扯他的裤子,把那些刚读三年级的小子吓得哇哇大哭。于是村里人便叫她傻花婆。
  阿龙娶傻花婆花了三千元,他变得更穷了。傻花婆婚后虽然不再发花痴,但也没有劳动能力。整个家就靠阿龙蹬三轮车来养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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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5-10-2 00:30:00 | 显示全部楼层 IP:海南海口
9527 发表于 2015-10-1 21:1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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女人是拿来骗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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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5-10-2 20:52:03 | 显示全部楼层 IP:海南海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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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几年后,傻花婆居然怀孕了。邻居劝阿龙带傻花婆去把孩子做掉,免得生下来的孩子也傻的,会连累自己一辈子。阿龙不肯,在农村,没有子嗣是很让人瞧不起的,就算是傻的也要生下来。
  很幸运,傻花婆生的孩子是正常的,还接连的生了一女一儿。阿龙坚信是自己上辈子积了福,所以上天才会赐给他一对健康的儿女。
  阿龙给一对儿女分别取名为“今生”、“来世”。今生是长女,比弟弟来世大两岁。
  今生、来世的到来,让这个家庭更显困窘。为了节约每一分开支,阿龙经常不吃午饭,早上吃饭出门,中午饿了就找个水笼头,咕噜咕噜地把肚子灌得像个皮球,有时候蹬着三轮车,就能听到肚子咣当咣当的响,晚上回到家的时候,已经是饿到头晕眼花。
  有时候上午多活,花了大力气,中午饿得实在不成了,阿龙便到南城市场旁的白粥档,花两块钱买一碗白粥。白粥档是自助式的,一大锑煲的白粥放在架上,交了钱后自己拿碗去盛,旁边的桌子上放着几样下粥的腌菜供选择。
  阿龙每次盛粥的时候,故意将杓沉到底,缓缓一捞,碗里便全是米,像一碗白米饭,他取腌菜的时候也故意多放花生油。年轻的白粥档老板对他恨得牙痒痒的,在他屁股上蹭上一脚,骂道:你小子给的是美金啊——
  阿龙拍一拍屁股上的鞋印,一只脚支在长凳上,像蜷着一只爪子的鸟儿,嘻嘻地笑着说:别闹,别跟你叔闹哩——


  今生、来世慢慢的长大了,傻花婆的病情有了好转,她不再对着路人羞涩地笑,懂得干一些简单的家务了。阿龙觉得开始活得有盼头了。
  这几年,阿龙发觉自己经常失眠,偶尔感到恶心,小便还会带着一丝腥红。他以为工作太辛苦,上火了,休息好一点就没事。
  后来,情况开始加剧,阿龙不敢到医院去检查,那里的医生随便开个条子去做化验都要几百元,那可是他将近十天的收入了。
  市场里卖山草药的赤脚医生诊断为尿道结石,五十元,给了一大堆山草药让他拿回去煎。
  阿龙喝完了那一大堆山草药后,病情并没有减轻,他觉得越来越焦燥不安,常常浑身乏力,蹬着那三轮车,就像拉了整座大山,还会恶心呕吐、无端的颤抖。有一次,还像个发瘟的麻雀,在大树底下昏迷过去。
  阿龙知道自己不成了,今生和来世还很小,傻花婆又没有劳动能力,他得撑下去。
  他去了趟医院,医生说他患了尿毒症,如果想要活下去,就要做透析。
  医生的诊断书,让他像条跳上岸的鱼,每呼吸一下,都像在喘最后一口气。跄踉的步伐,像踏在火红的炭火中,每动一下都痛彻心扉。
  阿龙躺在三轮车上痛哭起来。一个星期透析两次,一次要上千元,一个月就要七八千元,而他一个月最多的时候才挣三千元。这是一笔天文数字啊。
  他觉得天要塌下来了。现在正是大热天,但凉风吹过,浑身起了鸡皮疙瘩,阵阵寒意直钻心底。虚汗从额上渗出,身上的力气正被一丝丝的抽干。他觉得自己像条尸体,正暴晒在烈日下,浑身散发着腐臭味,从身边经过的人都捂着鼻子。
  阿龙不想死,他的好生活才刚开始,他不甘心,他向村里人借钱。看着鲜红的血液从身体流进管子里,又重复流回血管里。他仿佛听到了哗哗的响声,那不是血液流动的声音,是金钱像流水一般逝去的声响,那声音把他的骨头变得酥脆,然后又有一把锤子把它敲得粉碎。
  透析后的阿龙干不了重活,但他又不能整天躺在家里休养。他只能接一些轻点的活,以前他能把整架三轮车装得满满的,现在最多只能装半车。遇到上坡,蹬不上去,他跳下来,一手握着车头,一手拉着车身,弓着腰,裸露的肌肤泛着暗哑的青光,咬着牙拚命往上扯,还没到坡顶,他就口吐白沫喘着粗气,像个一下子耕了十亩地的老水牛。
  雇主们看着他被掏空的残躯,不满地摇了摇头。来找阿龙干活的人越来越少了,常有货拉的雇主们都知道,这个家伙又懒又狡猾,别人拉满整整一车,而他最多拉半车。
  很快,阿龙的账本上几乎写满了全村人的名字。大家都知道他患了重病,很同情他,但谁家的钱也不是捡来的,借钱给他,等于扔进了水里,他根本没有能力偿还。
  阿龙能借到的钱越来越少了。
  作最后一次透析的时候,医生告诉他,长期透析也不是办法,最好能找到合适的肾源,移植了才是治本。
  阿龙向医生打听,做肾移植需要多少钱。医生告诉他,如果是亲属捐肾,只要十多万便可以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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