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州——年年有例，岁岁有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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年年有例，岁岁有期
文 / 摄影_周泽明  

      “初八记得来我家吃年例、睇年例啊！”每次回到家乡高州，都会受到各路亲戚的“年例”邀请。从农历正月开始一直到三月十五日，家处不同乡镇的亲戚们轮流“做年例”。各地年例习俗略有不同，但相同的是，跟随着年例到各地游历的“神”都少不了数千年来粤西人们敬奉的冼夫人。亲友欢聚、看戏娱乐、拜神祈福，岭南粤西的民间信仰与传统文化，借城里乡间的年例，代代相传。

狂欢的年例往来的情义

       正月初八，是粤西高州市坡头镇下塘村的年例。五叔一家已经提前一天买好了年例所需的各种食材，以及祭品。但今年大家不用买猪肉，因为村里的首富——二叔的大儿子从深圳回来，将贡献两头生猪。清晨，村里的主事人已带领壮丁将猪杀好，一人一份，放在祠堂门前，每户按人口数领取。五点多，天还没亮，主妇们就提着菜篮来领猪肉了。年例这几天，最忙碌的就是准备拜神“三牲”的主妇们了。五叔五婶一家八口人，领了八份共十六斤猪肉回家，其中切出长长的一块五花肉，和杀好的阉鸡一起煮熟，捞起，放在托盘上，搭上一块鱿鱼干，三牲便齐备了（古时一般用猪、鸡、牛或羊做三牲，现在逐渐演变了，不再那么严格），当然用作祭品的远不止三牲，还得有糖果、水果、酒之类。五婶领着大儿媳妇忙了三四个小时，才把祭品准备齐全，同时还将中午宴客的食材也准备好了。先是把三牲拿到祠堂里敬奉祖先，然后到村口的神庙拜祭土地公，接下来，就是等待“冼夫人”的大驾光临了。

      在等候“冼夫人”的时间里，亲友们陆续来了。因为每年年例的时间是固定的，也不需要特别去给亲戚朋友发邀请，以往通讯不发达的时候，是不知道会有多少亲友来“吃年例”的，中午“开宴”，可能是三四桌，也有可能会来个十桌八桌，反正人越多越好，据说当年来家里吃年例的亲友越多，运气就会越旺。现在家家户户都有电话，都不忘先邀请一番，大概知道宴席几围。令五叔很高兴的是，今年答应来吃年例的亲戚好友将近六围，除了亲戚，还有儿子的同事、孙子的同学们。五叔去年新居入伙，孙子又考上大学，所以这个年例，可以说是喜事重重，正是亲友相聚畅谈过去与未来一年的最好时机。因此五叔买了大量鞭炮，以此向乡里们显示家业兴隆。主妇们继续忙碌着备餐，五叔和儿孙们招呼亲友，孩子们玩烟火、打闹，路过的人们招呼不断，也不管是谁家了，都进来抽个烟，喝杯茶，聊聊天。



       “冼夫人”巡游队伍的锣鼓声渐行渐近，突然鞭炮声响起，“冼夫人”已到！五婶匆匆忙忙放下手上的活出去接神。“冼夫人”带领的众神将会在村口停留一个小时供拜祭。老人家们带着小孩子虔诚地行进着各种仪式。霎时间，鞭炮声、锣鼓声齐起。拜祭完毕，“冼夫人”起轿继续往下一个村庄走，五婶不忘拉上小孙子赶紧伸手去帮忙“扶轿”一下，据说这样会得到“冼夫人”的特别庇佑。

       快开席了！年例时，家里的男子个个变身厨神，或是特别请乡间的大厨来掌厨。有些人家干脆在家院子里设置临时大灶，用大铁锅、烧柴火，一次过能炒完五六桌的同一款菜。现在，年例的菜式越来越丰富，鸡、猪、牛肉，加各式海鲜，无一缺位。亲友们酒足饭饱后，都不忘称赞一下宴席的丰盛、主人家的殷实与殷勤。至此，五叔今年的年例心愿几乎都达成了，接下来可以轻轻松松地去镇上看粤剧表演。乡里也有木偶戏的演出，虽然看的人不多了，但五叔每年仍然会坚持去看。而镇上的巡游活动，年轻人会更喜欢。席后，五叔的孙子小强便带着五六个同学去镇上参加巡游活动了。“冼夫人”在乡间巡游之后到了镇上，开始镇上街道的巡游，巡游队伍中有飘色表演、踩高跷等，还有狮子采青，热闹非凡。五叔绕过巡游队伍，来到了镇中心广场，此时，戏台上恰恰开戏。

       而此刻，五叔的儿子和同事们正在家里的院子里打麻将，从清晨忙到午后的五婶则坐下和妯娌媳妇们拉拉家常。一场年例，一家老小都忙碌着，每一辈人都用不同的方式，在年例中与亲友们联络着情义，年年有例，情义不断。


信仰与文化的千年传承

        年年有例，究竟这是延续了多少年的例？据说，年例活动初时由南越冯、冼家族兴起。另有一说是在冼夫人军营中兴起，初为犒劳官兵、宰牛闹春（开宰牛会），因长期形成习俗进而演化成今天的年例。而在年例中的重头戏就是“游神”，而这个出游的神像正是千人敬仰、万人崇拜的冼夫人的雕像，民间长期把拜祭和纪念冼夫人与年例活动相结合，这种形式所包含的文化内涵是许多文化活动都无法超越的。年例浓缩了岭南粤西古郡民间信仰、文化特色，又传承了许多传统的文艺表演程式，使得粤西城乡民间文化的原生形态得以维持。

五叔家的年例是高州年例的一个缩影。千百年来，年例的内涵不变，但形式一直在演化着。从史书记载中可见，年例也有点类似世界各地丰收过后的狂欢节。清朝光绪《茂名县志》写道“二月祭祀分内入社后，田功毕作，自十二月至是月（农历二月），乡人傩沿门逐鬼，唱土歌，谓之年例，十五日为花朝……”道出了高州年例习俗的真实涵义：“年年有例，岁岁有期”。每年农历正月十五日开始为“年例期”，一直延至农历二月底结束，而“年例期”高州城乡到处张灯结彩，以示光景胜昔，较大的村庄举行舞狮、舞龙、游神、打醮、赏花灯、做大戏、放鞭炮、烧烟花、宴客等民间文化活动。民国时期高州城“八社同庆”传为美谈。《高州民国日报》介绍，民国初年，县城北关街八社同庆之时，楼前社、楼后社、赐宝社、怀柔社、集贤社、排后社、安荣社、金刚社进行过年例大巡游，游神所到处，每家每户出花灯，大户人家挂灯笼，摆“天阵”、“地阵”吸引众多狮子队前来采青，场景十分热闹，万人空巷。


       高州年例期一般为三天，头天名为“起例”，次天为“正例”，最后一天谓“尾例”，（俗称年例尾）。年例有大小做法，但基本程序则大同小异。第一天，以神社为单位，设一空旷地或地堂作为主场，而各家各户则“摆醮”、正“神位”，用鸡、猪、羊（牛）做成“三牲”，摆在一起，供请“神”或“菩萨”享用，然后烧炮仗（鞭炮）或烧铳叫“醒神”（即唤醒神灵来享用）。第二天，即“正例”，才是年例的重头戏，祈福仪式也在“正例”这天举行，地点设在冼太庙或公庙门前。每位祈福者只有在红包（封包）上写上心意之神的名字，内装白、黄色纸或银及钱币不等，遇到地位高的神，比如冼太夫人的官位最高，封给她的钱肯定要厚些，这样她就会保佑平安的系数更高。祈福仪式之后，开庙门，由人们抬着菩萨或冼太行宫神像出游地界，巡门祈福，乡过乡，村过村，游神队伍整天在八音锣鼓的陪伴下，游遍各个村落。其间，毎遇“菩萨”巡至村口，由一道士摆上鲜果素菜，扬起“桃木剑”口中念念有词，烧香、焚纸钱和财宝，边念边舞，为菩萨入村扫除障碍，开一条清洁平安大道给菩萨通行。第三天，在年例尾之凌晨时，各处村落的群众点燃竹火（绞），集中在宗台前，广场或地堂，堆起纸船、纸马、纸财宝，在鞭炮和震耳欲聋的铳声过后，由八音锣鼓队伍陪伴着冼太行宫像或菩萨进回庙里，然后闭上庙门（俗称“关庙门”） 。于是一年一景的年例就此结束。

       正月初八，正是五叔家的“正例”，因此他们要宰鸡杀猪设宴招待亲朋好友，俗称“吃年例”。以往宴客过后，亲友们都会纷纷到地堂去睇大戏或睇木偶戏，这些都是请著名剧团献演的，一来敬神，二来娱人，这也是高州人回归年例的正本话题——“睇年例”。只是随着年轻人往外走，生活方式逐渐改变，传统文娱也逐年被冷落，睇年例已经成为老人家的专属节目了。年例当中最可贵的文化内涵渐趋式微，令人唏嘘也惋惜。

张老四

好的风俗，值得传承。

荷塘月色

我最喜欢就我们家乡的年例！

太阳城小猪班纳

睇年例啰

明月

无眼睇 发表于 2014-2-8 20:57
不知是不是计划生育的问题，感觉年例一年比一年人少，热闹程度在遂年下降。还是小时候好啊，那么多人客在家 ...

现在的交通方便了，一般都不过夜了。

明月

确实是一种好的文化，但是如果有攀比的念头就不好。

明月

无眼睇 发表于 2014-2-9 00:14
反正就觉得做年例很累人

是啊，还是吃年例好点。